第十七章(1/2)

雨夜在喧嚣,让梦境更清晰。

梁薇做了个梦,和这个夜晚不一样,梦里阳光普照,和风阵阵,恬淡安宁的不像话。

并不发达的小村庄,没有几户人家,门前有颗好几年的橘树,院子都还是泥地,门口的台阶用红砖铺平,缝隙里夹杂着雨后滋生出的青苔。

春天有些冷,但有阳光倒也算暖和。

生长在砖瓦房墙根处的野花已经逐渐绽放,花骨朵并不大,小拇指甲般的大小,是蓝色的小花,密密麻麻,甚是好看。

烟囱上头炊烟袅袅,敞开的大门里传来阵阵饭香。

“阿薇——阿薇——”

有人在喊她。

阿薇。

只有奶奶会这么喊她。

橘树旁站着老妇人,她搓着红肿的双手,说:“别玩了,吃饭了,弄得手上都是泥,快去洗洗。”

她踩在小矮凳上,矮小的身子勉强可以勾到水龙头。

都是一些家常菜,腌黄瓜,炖烂了的红烧肉,炒青菜。

她最近迷上了糖拌饭,在白米饭上倒上糖,加热水,搅拌,汤水甜又暖。一口气连吃了三碗,肚子圆了一圈。

阿公没了牙,口齿不清,看着她笑个不停。

她问老妇人:“奶奶,我棒吗?”

都说吃很多饭的小孩子会特别招人喜欢。

老妇人摸着她的头说:“棒,怎么不棒,但是不能再吃了。”

梦境画面一转,年轻的女人骑着脚踏车回来,她跑过去,得意洋洋的说:“妈妈,我今天中午吃了三碗饭哦。”

女人笑得温婉柔和,牵着她的手往房里带。

第二天清晨,女人骑着脚踏车离去,老妇人扛着锄头去下地干活,她就跟在老妇人后面,沿路,有无数新鲜的花草,沾着昨夜的露水。

一切都是新的模样。

老妇人除完一片草再回神时田里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。

她又扯着嗓子喊道:“阿薇——阿薇——”

梁薇从另一边的树林里窜出来。

老妇人说:“别到处乱跑,野丫头。”

她总是像脚上生风,一转眼人就不见,管也不管不住。

邻里都说,这梁家的孩子可调皮了,野得很。

忽然之间,天色瞬息万变。

梁薇骤然睁开双眼,眼角泛湿,被枕了一夜的手臂酸麻不已,她看着这个病房,慢慢慢慢缓过神来。

她看向病床上的这个女人。

徐卫梅从来没有变过,她一直都是个温柔的女人,她对她尽了所有母亲的责任,给了她所有能给的东西。

她也明白,这个女人深深的爱着她。

所以她努力不去怨恨她,也不去责怪她。

可事实就摆在那边,谁能做到心无芥蒂。

梁薇双手掩面,上下揉搓了几下,深深吸了几口气。

天渐渐明朗,雨也不下了。

大家都醒得早,开始刷牙洗脸吃早饭。

趁着护士给徐卫梅输液的功夫,梁薇打了些热水给她擦脸擦手。

躺在病床上的老头说:“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没几个愿意伺候的,像我儿子就是,哎,工作忙,也没想他能伺候我,只是都不常来看看我。”

老太婆拍拍他的手,安慰他。

梁薇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。

她或许和老伯口中的儿子一样,都不是孝顺的人。

等孙祥中午来替换,梁薇没有多逗留,也没和孙祥多说一句话。

她去附近的酒店订了个房,梳洗完没有丝毫困意,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发愣。

杜绝网络,手机就像是块砖。

陆沉鄞没回她信息。

在酒店用过午餐梁薇开车前往龙市的乡下。

那个叫做云港乡的乡镇稍微比以前繁华了点。

开到镇子的入口时她打方向盘又掉头回去。

车子停在荒凉的公路边,梁薇抬手覆在额头上,呼吸沉重。

唤醒的她是孙祥的电话,他激动的说:“你妈醒了!你妈醒了!”

梁薇淡淡的说:“醒了就行,我不来了,我先回去了。”

孙祥在电话那头苦苦哀求,“算孙叔求你了,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,你妈又病得重,医生说过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,现在她睁眼了,你就过来和她说几句话让她看看你好不好?”

梁薇赶回医院。

可是她在想,云港乡的那个家现在是什么模样,是不是已经布满了蜘蛛网,那颗橘树是不是依旧长青,纵使物是人非。

徐卫梅戴着呼吸面罩,还不能讲话,她看着梁薇,眼泪从眼角滑到枕头上。

梁薇不知道能与她说什么,就这么静静的和她对视。

她们是母女,可能心有灵犀,能读懂彼此眼神里的东西。

她在乞求她释怀。

最终,梁薇妥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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